【思燃思】丧钟为谁而鸣 上

*ooc

*黑道AU,偏无差


  

  Now

  01

  张思睿新盘下来一个堂口,在百乐门三楼摆了一桌。

  喜庆事,热闹热闹嘛。

  不知道说这话的魏子由是怎么想的,敢拿喜庆和热闹这两词往张思睿身上搁。张思睿还是适合站在葬礼上或什么血流成河的场面,黑衣黑裤的,哪件颜色暗就指着哪件穿,不管是遥寄哀思还是盖血,都合适。

  越是黑越是暗的场子,张思睿出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。他像攀附于暗中的树,带着股张牙舞爪的静默。那种明的欢笑场,大都由魏子由来应付,扯皮、赔笑、厚脸皮三板斧他运用得炉火纯青。

  所以这次的局也是魏子由牵线,他的局谁都愿意来,魏哥嘛,好义气,热闹随和。所以当张思睿出现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场子上,所有人都静了,他径直穿过这个刚刚还人声鼎沸的酒厅,进了包间。

  魏子由跟他们不一样,张思睿来,他是猜到了的。他端酒喝了口,又满上到包厢去敬张思睿。

  只是,张思睿没戴手套。

  

  事情要分两头说。

  张思睿爱戴手套,尤其是那种薄的黑色皮质手套。

  也有那闲的没事干不怕死的爱猜这位张家二当家为什么不摘手套,说什么的都有。传得最广的一个原因说,张思睿犯过大案,没落下破绽,但偏偏被人看到了手上的胎记,害怕东窗事发,所以时时戴着。

  对于这种言论,魏子由只想说,胡说八道。他见过张思睿摘手套。

  魏子由虽然不知道张思睿为什么戴手套,但知道他为什么摘。

  因为有血,滑,握不住刀。

  

   02

  魏子由端了酒去敬张思睿。

  张思睿在沙发上端坐得稳当,手里正翻着什么东西,桌边放着杯红酒。魏子由知道红酒不是那种一仰脖往下咽的喝法,就没过去讨厌,只抿了一口酒,"睿哥,恭喜呀。"

  魏子由是张思睿带出来的,但他私下时没事从不叫哥,总是连名带姓喊得洪亮。张思睿知道他肯定有事相求,不搭理一会自己也就全都说出来了。

  "哥",魏子由把杯放下,"我遇见个弟弟,挺好的。"

  左左右右离不了这档子事,魏子由旁的都好,就是弟弟妹妹多。他是张思睿从善婴堂捞出来的,最看不得可怜孩子,总惦记着帮一下是一下。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下来,总会遇见些不知死活的。

  张思睿沉默着,他大半时间都是沉默的。魏子由平日里也许敢大着胆子当他默许了,给人塞去自己明面上的铺子。但今天,他瞟了下张思睿光洁的手背,"哥,见吗?"

  张思睿点头,"看看。"

  于是魏子由就从厅后间领了个人出来。

  是个挺高挑的青年人,一整身白色的学生洋装,踩着双不知道哪里淘换的棕色皮鞋,一副好身板显得爽利,但这一身打扮看着就像是魏子由的审美。

  那个人要来见他定不会想这样穿的。

  "抬头。"张思睿喝了口酒,注视着那个站在房间中央的年轻人。他看起来像是有些胆小羞赧,这时才缓缓把头抬起来。那是一张极漂亮的脸,形容这样的脸应该是用漂亮的,像早春刚抽条的柳,鲜嫩美好到不堪折的地步。

  张思睿又沉默了,他点点杯子示意魏子由倒酒。没想到旁边的人手脚更快,过去、启瓶子、倒酒一气呵成。魏子由知道张思睿习惯,默默钉在那连拦都不敢拦。

  暗红的酒液顺着玻璃瓶口往下滑,这人显然是熟于这种活动,刚没过瓶底的三分之一,就打算收手封瓶。

  但他拿着酒瓶的手被按住了,是双不比玻璃暖多少的手,他顺着那双手往上看,很快就看到了张思睿的眼睛,瞳仁是红棕调的琥珀色,也说不好是不是像酒,就是看着让人想醉。

  "我们是不是见过?"

  

  03

  收瓶的的手顿住了,那酒自然也就不停,眼看就要漫出来,但这屋里的三个人没一个在意这桩事。

  "他叫郝燃。",魏子由摸不清状况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,"在街上流浪被我捡着的。"

  被摁住手的郝燃此时也赔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笑脸,“是吗?”

  “哦,郝燃。”,张思睿点点头,松了手不再死死摁着。郝燃赶紧给酒放好封死,此时杯里的酒已经满溢,顺着圆润的杯壁下滑,拖出一条泛红的线。

  张思睿没在看他,也没去管那杯酒,支使起魏子由,“去叫柯糖来。"魏子由巴不得溜之大吉,当即就应下,带着郝燃就往门外跑。

  “他留下。”

  咔嚓,魏子由没敢回头看,他大概猜得出,那个高脚杯怕是碎了。

  应该是受了魏子由的嘱咐,柯糖来得快,手里还拖着个破抹布似的人。"睿哥。"柯糖喊完人后,挑了颗橘子味的糖塞嘴里,又踢了踢脚下的人,“二五仔带来了。”

  张思睿站起来,没到那跟死狗似的人面前转,反而走到站得跟背景板一样的郝燃面前晃。

  "杀了他。",张思睿伸出手,他手上的血还未凝,也不知道红的是酒还是血,半片破碎的尖锐玻璃残片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。

  郝燃叹了口气,没去拿,勾勾指尖轻蹭下张思睿的掌心,忽然张开手环腰给他一个抱。张思睿腰细,两手环扣还有很大空余,郝燃几乎毫不费力就摸到了张思睿腰间的枪。

  郝燃这样抱着张思睿,抬头去看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。毕竟郝燃还是有点在意那块抵在自己后颈的玻璃,他笑得眉眼弯弯,“三儿,我还是更习惯用枪。”

  于是郝燃就顺顺当当把枪从张思睿腰间拿出来了,连上膛开保险都没人拦。郝燃笑着持枪瞄准那个男人的脑袋,去扣下扳机。

  这个倒没成功,被张思睿拦了。他按下郝燃将发未发的枪口。

  “在这开枪?你自己作死别又带着我。”

  张思睿从身后抽了把刀出来。刀身小臂长很窄,灯光昏暗也能看出钢口不错。从抽出来没三个呼吸间,唰的就劈到了人身上。

  喜庆的日子谁会想见血呢。

  张思睿会。

  

  04

  混出点名堂的人是不一样,甭管是柯糖拖着人进来,还是在门口蹭了血脚印出去,都是只静了一瞬,然后又热闹起来。

  柯糖给门带上出去后,屋子里就太静了,尤其是比着门外那隐隐的喧闹声。

  郝燃往后撤,离地上的死人远点,解了领子最上面的一颗扣子,拿衣角仔细地去擦那管枪。张思睿又坐回沙发,碎玻璃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几。

  郝燃那管枪越擦离沙发越近,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张思睿旁边。他裤子本是白的,现在裤脚红了一片也毫不避讳地往张思睿小腿上蹭。

  张思睿没管他,郝燃也就越发放肆,腿搭上了张思睿的大腿晃荡,枪倒是不擦了,在离张思睿额角几公分的地方摆弄。

  “李家给了你多长时间杀我?”,张思睿叹了口气,转脸盯着他,眉心正对枪口,眼睫轻颤。

  "怎么也得半个月吧。",郝燃笑嘻嘻拿着枪在张思睿的领口上蹭蹭血,又环腰给人一个抱,把枪放回去后也没撒手。

  张思睿是有洁癖的。

  但他低头给了人侧颈一个吻。

  “先安分几天。”,张思睿的头深埋在郝燃的颈窝里,含含糊糊说,"咱俩的事以后再说。"

  

  Before

  01

  张思睿有洁癖,这是他逃出来之后的事。

  前半句人尽皆知,后半句光看就透着股秘密的劲儿。张思睿立了规矩有三不问,第一个就是不准瞎打听过去的事。尽管谁家的混混流氓也不是听劝的主儿,但血溅到身上,该闭嘴不该闭嘴的也就都闭嘴了。

  张思睿和郝燃熟识,这是他逃出来之前的事。

  芒城不大,张家占半个,剩下的全归了李家。李家的势力白道占大头,连军方的事都有所涉及。

  09年底,李大明寻了五十多个半大孩子,训做见不得光的杀手来做脏活,其中就有张思睿和郝燃。

  他寻孩子很有技巧,专找那些身子骨好,头脑聪明,尤其还有把柄可拿捏的。

  郝燃有个同胞弟弟,身子不好得常年中药喂着,钱跟流水一样往外花,他养不起。

  至于张思睿,他本身就是某些龌龊权利的把柄。张家两个派系之间颇有龃龉,前天张思睿还喊叔叔的人转脸就跟李家合谋把他丢进了角斗场。

  五十个孩子不可能全留下,而选拔是要死人的。想活下去就只能先握刀杀了别人,失败者只能拖去喂狗。人的骨头没那么硬,狗只咬不碎头骨。

  之后就是熬,搏杀、饥饿感、濒死几乎是翻着花样的来一遍又一遍,人走了新的来旧的,训练场的血从第二天起就冲不干净了。

  会结束吗?

  会的。

  张思睿和郝燃熬到了。

  不不不,应该这么说。

  三儿和A熬过来了。


  02

  他们的最后一场试炼是在军演中的荒山逃出来,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。

  那天郝燃几乎在悬崖上攀了一夜。这山上的活物都是能给人打成筛子的,他也不知道自己倔个什么劲,偏偏攥着那一线希望,不肯死。

  天色初亮,旭日东升,暖黄色的光照在郝燃已经冻僵的沾着水汽的手指上,他朦朦胧胧地挂在石壁上想:要完。

  “上来。”一双手像从天际伸下来,很凉,虎口和指节处裹着一层茧。许是因为天刚亮吧,连指尖都重叠着股泛影的光。

  两个人的手都环绕着惨淡的凉意,拉着扯着相扣着,郝燃甚至还没来及疑心对方的目的,就被甩了上来。

  郝燃挂了一夜,上来晃了两晃没站稳,就被身后人揽着肩胛骨往后拉。后边是片樟树林子,俩人刚躲进去,前面就晃荡着一队扛枪的人过去。

  郝燃活动了下手腕,头还没回,指尖窸窸窣窣地摸向了腰间的匕首,“朋友,谢了。”那人给他放开,轻拍了下他摸向腰间的右手,"省点力气吧。晚上还赶路呢。"

  香樟林子大,等郝燃回身,人已经不知道钻去哪了,只留了句话。

  “小心别死了。”


  之后郝燃趁夜小心杀了个赘在队尾的兵,扒了一身衣裳换上,半藏半演地摸了两三天,眼看快摸出去了。忽然在山门口被人拦住了。

  “口令?”,站得笔直的军人问。

  郝燃盯着他身后的长枪讪笑了一下,面上一副没反应过来的陪笑脸,脑子里却疯狂转开了。山门堵了两人,持枪,没可能在动静小的情况下全解决掉,胡说八道的话死得更快。

  枪口已经抬起,那军人眉眼低垂,"口令?"

  郝燃脸苦得要命,两只手叠在一起,偷偷摸摸往袖口里探,“长官…”

  嘭。

  枪响了。

  郝燃手里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掷出去。刚开过的枪口上旋着股青烟——是旁边的那个兵。他枪抵了下帽檐,使了个眼色。郝燃心灵神会地把地上枪一捡,人一踢,就跟他并排站在了山门口。

  枪响了没一会就跑来几个军衔低的小兵,七手八脚地把人从地上收拾走,"又来一个找死的?"

  "嗯。"旁边的人很不耐地应了一句。但这好像极其正常,那群人没再搭话,拖拖拉拉地把地收拾干净。

  "入夜再撤。",人走后,身边的人终于又低声开口。

  只是这声音,郝燃怎么听怎么耳熟。

  站着好歹比挂着强。一杵半天入夜,郝燃看见人招手示意。山高路长,俩人一路无话,几乎花了半天时间才摸下山。

  下了山,郝燃终于可以掀开帽檐,拿青涩的眼睛去打量周遭苍白荒唐的一切。他半开玩笑半试探地看着旁边的人问,"哥们儿救我两次,讨个名字呗。"

  "三儿。",张思睿伸手给郝燃的帽檐按下去遮住眉眼,“别信我。”

  郝燃没他这一下弄得没太听清,反问道,“什么?”

  张思睿抹了把脸。当时是阴天,没有月亮,但郝燃觉得张思睿眼睛实在太亮,像蛰伏于苦难的黑猫。他看见那猫洗了把脸,忽然跳出来变成一个帅气挺拔的青年张开嘴说,

  “别谢我。”

  

  Now

  05

  当郝燃从百乐门三楼踏出去那一刻起,他就成了魏子由的副手,张思睿的亲信。流言像荞麦一样疯长,最扯得是还有人说他是献了皮肉。

  郝燃听着可乐,拎着人到张思睿面前问,"三儿,瞧,多有意思。"

  张思睿懒得理他,挥手让魏子由把人带出去埋了,"他们就是太闲了。"然后一瞟旁边在那拿个苹果琢磨的郝燃,"你也挺闲的。"

  “你也想埋我?”,郝燃拿匕首给苹果削得歪七扭八,心情正是不好,把刀往桌上一捅就去找张思睿麻烦。

  “三儿,我可不喜欢别人冤枉我。”,郝燃今天套了件酒红色的衬衫,领子还半敞着,和刚开始那副三好学生的模样相差甚远。张思睿就看那颗漾在浅薄笑意的泪痣挪得越来越近,“说都说了。不如,我们坐实了它。”

  “魏子由可能还回来。”,张思睿胳膊象征性拦了一下,还是被郝燃半扑在沙发靠背上。

  “你怕了?”,郝燃最知道该如何激怒面前的这人,他挑衅式地把张思睿领口往下扯了一点,轻轻吻了吻他胸口的疤。

  “胡扯。”,张思睿把郝燃的后颈扣着压下来,两人离得近,他终于再看清了那对暗藏星火的眸子,黑亮而柔软,和记忆中一般无二。

  于是,

  他吻他。

  

  Before

  03

  这远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接吻——那些个第一次早已葬在烽火连天的山。

  那天张思睿还在给一个小混混接胳膊,郝燃就踢了门进来,也不说话,就是盯着看,盯得人家发毛,连疼也不敢喊,接上就跑了。

  “那么晚了,找我干嘛?”张思睿扯了块酒精棉片擦手。

  “三儿。”,郝燃神神秘秘地凑过来,敞开衣领给人看藏在怀里的东西,“我请你喝酒!”

  张思睿看到人风尘仆仆地闯进来,又掏出瓶酒来,知道是出去出任务了,就没说什么,点点头说好。

  郝燃熟门熟路地领张思睿去了后山。后山高且荒,没那么多东西挡着,深蓝色的天空丝绒幕布般垂下来,星星是碎的,针尖似的亮在整片绒布上。后山拿不出连绵的绿,斑驳的黄意从头顶铺开,延到远处,延到荒山,延到看不见的地方。

  郝燃掀起衣角攥着瓶口转着擦了圈,很豪气地把酒往张思睿面前一放,“喝酒!”

  张思睿拿起酒看了看。酒液是透明的,瓶身流畅可爱,上面涂了些外国字符,揶揄道,“蓄谋已久了吧你。”

  “你不喝我喝。”,郝燃白他一眼,把酒从张思睿手中夺下来,拧开灌了口,被呛得抬不起头来。

  张思睿扶额轻笑,伸手拍拍郝燃的背,“洋酒哪有这样喝的。”他接过酒,晃晃酒液,也喝了口。

  然后火烧起来。

  火是从对面烧起来的,隔着酒,整个视网膜都附着像赴死一样决绝的红。

  “瞧。”,郝燃抬头,眼角含着也许因呛酒而生出的生理性泪水,声音有些哑,“荒山着火了。”

  张思睿轻轻捏住郝燃的后颈,顺着脊背捋下,把酒递给他。两人无言,看着火舌从头到脚把那片噩梦吞吃入腹,听着灼热的空气吹散最后一丝被钳制的理智。

  郝燃把酒喝光,转过头来吻他。这个狼狈而莽撞的吻,是他们和未经世事的少年仅剩的一点相似之处了。

  张思睿揉乱少年的头发。他们跨过那满山淋漓鲜血,掀过所有不快与悲苦,抛却满心算计和凉薄——去加深这个吻。

  

  04

  那场火之后,郝燃忽然忙了很多。

  张思睿心里有数,那场火和郝燃脱不了干系,但他定不会让李家抓住他的把柄。李家也心知肚明,苦于没有证据,又无奈郝燃确实用得顺手,就变着法地磋磨人。

  但张思睿已经顾不得他了,因为张家的内斗终于要有了结果。

  这么多年李家没搭理他,把他扔进选拔里生死由天。无非是为了他父亲的派系胜出后能有个不知情的推脱,要是这场内斗的胜利者是他的叔叔,张思睿叹了口气,那他只能提前备好一副棺材。

  怎么甘心啊。

  

  05

  日子过得快,郝祺的病被天气变化勾起来。郝燃紧张,往张思睿这跑得就没那么勤。郝燃常年在外边漂,张思睿又被扣着不许出去,除非刻意不然很难打上照面。

  但很巧的是,郝燃偏偏在回廊撞见了张思睿。郝燃从身后追过去,拍了他左边的肩头,却闪身到右边。

  “闹什么。”张思睿转头很准确地抓住了猫在右侧的手肘。“你忙。”郝燃笑着打了个哈哈,像滑手的泥鳅一样侧身溜走。

  张思睿凝神看着。他想过叫住他,但还是放弃了。

  

  听说今天院子里就有任务,郝燃心情不错,省得来回跑。之后,郝燃推开那扇普普通通的门,再次看见了张思睿。

  张思睿冷漠地回望,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。郝燃愣了一下,张思睿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。穿堂风吹过,很冷,郝燃下意识地给门摔上。

  郝燃走到他一臂开外,不敢再走,侧身挡住监控低声问,“什么意思?”

  “除了杀人,你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?”,张思睿嘲弄地开口,掏出一颗烟,在烟盒磕了磕,“有火吗,A?”

  郝燃下意识在衣兜里翻找,他只有一个打火机——设计点燃荒山的那个。张思睿似乎等不及,低头把烟凑近火机,热气喷在郝燃微抖的指尖。烟雾升腾,火星明灭,深白色的雾不断挤压两人的呼吸空间,他觉得透不过气。

  “在怕什么吗?”,张思睿抬头,他抽烟很生疏,由烟点燃而升腾起来的雾大团大团地涌开,生生把人映得模糊。

  “我没必要留在这了。”,张思睿笑了,郝燃看不清,但他听到了张思睿笑起来时独有的喘息声。“但你要好好活着。”,张思睿说完后开始咳,咳到弯腰用手遮住整个面部。

  “三儿…”,郝燃拿出腰间的枪,一枪打碎墙角的监视和监听设备,把张思睿拉扯起来,“事到如今,我想听你句真话。”

  “送我走吧。”,张思睿没接这茬,挣开郝燃的手,直接把仍散着余热的枪管单手握住怼在左胸口,“他们就快到了,你时间不多。”

  郝燃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握住枪,张思睿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。

  于是,扳机扣动。

  子弹径直穿过他的胸腔,直到嵌在墙壁里。血没溅多少,但很红,红得让人眼晕。

  他说,“你怎么舍得让别人杀我。”

  张思睿倒在地上,还留着皂角味道的衬衫浸在了血里。郝燃蹲下轻轻吻了吻他右手手心的伤口——那是子弹通过枪管时造成的灼伤,拾起了那根跌落尘埃早已熄灭的烟。

  门被撞开,几个李大明的爪牙闯进来,看郝燃蹲在那不敢轻举妄动。

  “郝燃,你要造反吗?”,领头的那个大着胆子问了一句。

  郝燃摩挲了下那掌心的血,慢慢转回起身。冷眼看他们战战兢兢却又强装镇定地站在那,忽然展颜一笑,“说什么呢。我弟还等着我呢”

  “任务完成了。”,郝燃走到门口,拍了拍那个小头目的肩膀,“我可以走了吗。”

  没等回答,他就走出那扇门。

  连头也没回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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